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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天涯】人约黄昏后

来源: 情感文章网 时间:2019-11-04 17:02:16
   大年初一早上青水正忙着给家人准备衣物的时候手机响了,是短信,拜年的。想到那些不知道什么人杜撰出来的,像裹脚布一样被在网络这口大锅里反复浸泡反复捞取出来的,虽然代表了一定的情义但面目却着实可憎的句子,青水决定暂时不睬,她的大猪跟小猪就要起床了,她得赶在他们起床之前,把崭新的行头整理好,放在他们的床头,让他们一伸手男性癫痫能治好吗需要吃药吗就够得着。这么做的时候,青水能感觉到幸福像一杯温开水,浅浅地把自己包裹着,浸泡着,很舒适的样子。   手机的提示音却不肯停下来,一声接着一声,大猪的胳膊从被子里钻出来,漫无目的的抓挠着什么,青水赶紧拿过手机,一看,青水几乎被吓住了:28条未读短信!   迅速翻看的时候,青水强迫自己迅速地地在记忆里扫描,哪一位已经发过了,对方是在礼节性的回拜,哪一位还没有发,得赶紧给人回过去,否则会得罪人。同学跟同事必须得发,而且得早发,长辈不能发短信,得打个电话或者登门拜访,至于学生嘛,毕业多年的,有印象的,也回,但简单多了,“谢谢,同乐”,四个字就打发了。   一个陌生的号码,同样的信息发了三次:祝你新年快乐,合家幸福。没有署南昌较好的癫痫病医院名。是哪个学生吧,怕她收不到吗?或者,是什么人发错了?青水微微一笑,手指轻按,删着读过的短信,删的时候,青水扫了一眼那个陌生的号码,尾号3302。   删到第二十条的时候手机又响了,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。这一回,在“新年快乐,合家幸福”的前面,加上了两个字:小水。小水:新年快乐,合家幸福。青水不敢大意了,能这么称呼她的,只有她的家人,亲戚,或者乡亲。会是谁呢?电话打过去,通了,对方一言不发,挂掉了。   青水飞快地在记忆里搜索着老家还有谁知道她的电话,亲戚里头有手机的,号码都有,少数几个没号码的,也都比自己小,不可能直接叫她小水。村里的人基本上没什么来往,就是来往,也是有事的时候才打电话,不可能特意发几条短信来拜年。同学吗?也不可能,没有人叫自己小水的,从小学到大学,都是清一色地直呼大名:青水,甚至是赵青水。青水。赵青水。听到被人这样叫,青水总会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,眼前立刻弥漫出青草的味道。可不就是一棵青葱么?青青白白的,亭亭于故乡热烈的阳光下,散发出清新的辛辣的味儿。后来青水变成了赵老师,变成了老赵,她不再是赵青水了。当然,她更不是小水了,除了在极少数至亲的人的眼里。她不再是娇嫩青葱的小水了。就连那些叫她小水的人,也都不过是因循一种惯性罢了,青水很清楚。   可是现在,居然有一个人叫她小水!小水,新年快乐,合家幸福。青水把这几个字搁在嘴里反反复复习地咀嚼着,嚼碎了,咽下去,在肚子里发酵着,还是想不出来这短信有可能是谁发的。   初二青水回到了四百多里以外的娘家。她把短信翻出来,把号码读给娘,问娘知不知道是谁的。娘知道的号码都写在装电话机的盒子盖上,用的是侄女画画时用剩的红色水笔,笔画很粗,看起来很有些触目惊心。青水一个一个地仔细看过,都不是。青水问,娘,有人找你要过我的手机号吗?娘低下头想了一会,抬起头来看着青水,很肯定地说,没有小水,没有。要不,你问问你姐跟你弟?   中午吃完饭坐着聊天,青水把那个号念给姐姐和弟弟听,都说不知道,都说没有。青水的心一下子就沉了,会是谁呢?有谁会在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,执着地对她说,小水,新年快乐?这个念头蛇一样地缠绕在青水的心头,弄得她饭都吃得毫无滋味了。   晚饭后青水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:您是哪位?半个小时过去了,一个小时过去了,手机响过几次,但跟那个神秘的号码无关。整个晚上,青水的电视看得缺心少肺的,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,躺在床上跟娘聊天,聊着聊着,青水会拿起手机看看,直到模模糊糊睡过去。   窗户开始发白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,是那个神秘的号码:我是我。你猜我是谁?   青水一下子坐起来,睡意了无。是他。   很多年来,青水几乎忘了自己的这个邻居。很近的邻居,两家的院子就隔着一堵墙,有那么一段时间,两个人相跟着上学放学,互相从对方的衣服口袋里掏零食吃。有一回,在学校里午休结束以后他们排成一路往家里走,正午的太阳很强烈地晒着,青水感觉自己像一片树叶似的差不多被晒蔫了,脑袋沉重地耷拉着,走着走着就睡着了,一个趔趄,差点栽到路边的池塘里去,是他眼疾手快,一把拉住了她,受了惊吓的青水清醒过来,看着他傻傻地笑。再考试的时候,她就不跟他争了,似乎他跟她,谁考*一都无所谓了。以前是不行的,一旦他考到了她前面,抢了*一的位子,青水就会哭,哭得昏天暗地的,谁也劝不住。   小学还没有毕业,他爸死了,他妈带着他改嫁了,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,才偶尔回村里走走,两个人见面的时候,都没有话了。再后来,听到隔壁院里传来他的声音,青水连家门都不出了。直到上一个年,青水站在大门口等着去买东西的儿子,他正好从家里走出来,两个人迎面站着,都有些尴尬。许多年过去,他长得细细高高的,不知道怎么回事,满脑袋的头发都掉光了,头皮又光又亮,打蜡了似的晃人的眼,青水的眼睛,怎么也不敢往他头上看。他叫了儿子和老婆出来给青水介绍,青水也叫了老公出来介绍给他,大家礼貌地握手,说写不咸不淡的话。临分手的时候,似乎他要了她的手机,他的号码,要过吗?青水不记得了,反正手机里没有。   青水记得他的老婆穿一件大红的外套,黑色的毛衣,一头长发清汤寡水的垂在脑后,皮肤不是很白,但人显得挺精神,很重要的是,他老婆腰身依然窈窕。这一点似乎是很重要的。青水知道自己很看重的是这一点。缺什么稀罕什么,生完了儿子,曾经细瘦得像一棵白杨树的青水,腰围一天天大起来了,这让青水对自己很不满意。   那次简单的会面之后大家都没有联系过,尽管分手的时候他说再回来路过凤城的时候打电话给他,他做东,把同学们都叫过来聚聚,但青水很快就忘记了,整天一堆破事,忙得像陀螺,哪里有功夫叙旧啊。真路过凤城的时候,也是下了火车赶汽车,风风火火的,压根不想提留。记忆里,曾经两小无猜的他,算是越来越远了。   洗脸的时候,青水问自己:要不要回个短信呢?不回吧,显得没很没礼貌不说,还显得自己不够大气。回吧,说什么呢?简简单单的问候一句是不可能了,再客套的话甚至都显得虚伪了。跟有一个多年没见的老同学聊聊家长里短?也不好,人家是男的,老婆的工作,孩子的学习什么的,几句话就聊完了,聊完了又该说什么?不尴不尬的,岂不是自己找罪受?   青水决定不回了。不就是个短信嘛,爱谁谁吧。十几年的光阴都水一样地流过去了,何必为一两条短信折腾自己呢?出门,吃饭,聊天,喝酒,时间哗哩哗啦地往前流着,青水顾不得再想短信的事了,渐渐地,她也就真的把这事给忘了。   决定返回自己家的头一天下午,天空中飘着少见的云霞,青水隔着窗户,看一两只麻雀在院子里啄食。一只小羊钻出圈来,在院子里慢慢地踱着步,绅士似的。窗前的果树上,已经爆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芽孢儿,不是红,也不是绿,是一种灰白,顶着白白的绒毛,等待着更为煦暖的阳光。不久之后,果树吐绿,院子里的荠菜跟菠菜、芫荽什么的,又该钻出泥土来莺莺燕燕了,守着这么个小院子,真是不错呢。   村里的大喇叭响起来了,“苏三离了洪洞县,将身来在大街前。过路的君子听奴言,哪个欲往南京去……”武俊英的嗓子清亮宛转,劲又足,真个是百听不厌呢。青水的手不自觉地打着拍子,嘴里也跟着哼唱起来:青丝带身边,苏三把郎盼。   郎来了。   手机滴的一声响,短促,但却响亮,盖住了大喇叭里武俊英的唱。青水的心莫名其妙地颤了一下。   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。   十个字,两句诗。看着这个原本陌生现在却熟悉到骨子里的号码,青水彻底懵了。   人约黄昏后,约在哪儿,谁在约?月上柳梢头,正月初六,有月吗?后院里,曾经有过一棵老榆树,枝繁叶茂的,根在他家,一半树枝斜过来,遮了她家小半个院子,春天的时候,他们曾经在树上捋过榆钱儿,一串榆钱扔进嘴里,甜丝丝的,能鲜死人。   老榆树到哪儿去了呢?不知道,曾经被榆树的枝叶笼罩着的地方,是一堵冰凉的水泥墙。墙那边,是他家;墙这边,是她家。他们自己,却都不把这个家当家了。   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,你来我家吗?”   “镇上有一家新开的茶馆。我在那儿等你,晚上七点。”   还不到五点,青水就坐不住了。身上的衣服,以黑色为主调,凌乱地撒了几朵说不上绚丽的花朵,配着黑色的直筒裤,很休闲,但调子太黯。脸色也不太好,睡得不足,眼圈发黑,眼袋子都出来了。还有头发,披肩的短发,疏于打理,显得乱。回来住不了几天,没有带衣服,没办法了。青水细细地梳洗了,画了淡妆,又往头发上喷了啫喱,用刷子仔细地刷了,慢慢地朝镇上走。   夕阳落到远山的后边,路灯的影子拉得好长。六点半刚过,青水出现在镇街上。这些年,随着果业的振兴,镇街上一天比一天热闹,除了一家又一家的超市,饭店,美发屋,还出现了几家网吧,一家眼镜店,还有一家茶馆。前两天路过镇街上的时候,青水看着茶馆绿色的竹门心里还在想,那些赶集的乡亲们,有谁会到这里来坐着喝茶呢?不想没黑龙江癫痫病哪治的比较好几天自己就来了。在隔绝日久的老家,青水的脚步踏进了一家新开张的茶馆的门,去见一个分别多年的同学,想想都滑稽。   茶馆里只有一个人,坐在很里边的一张桌子上,看着外边的街道出神。看见青水进来了,他站起来,朝着青水伸出右手:   小水,你来了?   青水感觉自己的脸在一瞬间僵成了石头。怎么可能啊,眼前的这个人,是他,不是他?她嗫嚅着,准备了很久的话,一句都说不出来了。   小水。你怎么啦,吓着你了吗?   青水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来,他递过来一杯茶,略带点胆怯地问着,目光里的关切,让青水脸红。   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啊。这句话,他反复说着。青水已经道过歉了,看他又说,赶紧用话岔开,可他每隔一小会就重复一遍,青水的脸红了又白,白了又红,椅子上长了刺似的,都快坐不住了。   那年我到学校去看你,你带我在校园里转,那么多的人盯着咱们看,我就知道,我配不上你呢。可还是想看你,就看看你,就满足了。   他的话,断断续续的,非要把青水往往事的泥淖里拉。青水奇怪他怎么这么能说了?从小到大,跟他在一起,都是她说,他听,一个周末,又一个周末,他守在她家里,不到吃饭的时候不回去。娘说,强子你别走了,就在这吃吧,他笑笑,还是回去了,不到一个小时,又来了。娘跟他娘关系很好,他爹在矿上挖煤,家里周转不开的,娘常到他家去借个三块五块的,看到他来,娘也不说什么。她洗衣服,他帮着拎水;她做作业,他坐在一边看她的作文书。到下午,她要回学校了,他骑着车子送她去,快到学校门口了,她跳下车子自己走,他骑着车子回家去。三十里的路,还要爬一个五里长的大坡,他到哪里去喝一口水,她不知道,她也不问。   他们时常拌嘴。看她伶牙俐齿的,嘴巴跟机关枪似的响个不停,他娘就笑了,说,小水,你就会欺负强子。我欺负了他了吗?你问问我欺负他了吗?她药物治疗癫痫疾病的常见误区有什么?说着,推他一把。他憨厚地笑笑,要么不说话,要么说,没有,我们玩呢。   一玩就玩到十九岁,她上高中,他到几百里的矿上顶替他爹挖煤。他写信来,说他们采煤队的长长短短,说自己一个月能开多少资。她回信去,笑他的字写得歪歪扭扭,笑他一张信纸都写不满,还笑他学着电影上的词儿叫自己水妹。她说你整的什么西洋景啊,还水妹呢,酸得人牙都要跌了。她能想象到他读信时面红耳赤的样子,可她还是要那么说。谁叫她是青水呢?那时候的青水,青涩得一塌糊涂。   领到*一个工资,他寄给她三十块钱,夹在信封里。她回信说你傻啊,怎么把钱夹在信封里寄?到镇上寄信的时候,她用那三十块钱买了自己早就想要的席慕容和三毛,还有一件纯白色的的确良衬衫,剩下的,她跟同学一起,沿着集市一家一家地吃小吃,等回到学校的时候,肚子撑得鼓鼓的,她躺在宿舍的大炕上读三毛,想象一份惊世骇俗的爱情。   知道她考上大学之后他很快就来看她了。学校离他们煤矿不远,他掰着指头等着发工资的日子,一领到钱,他就来了,连早饭都顾不上吃,坐了长途汽车往她身边赶。她正搬宿舍,楼道里乱哄哄的,他站在门口问,你们认识青水吗?赵青水。青水赶紧停下手,让他到床上坐,他不肯,帮着青水铺床,整理书跟杂物,七八个女孩子盯着他看,他的脸上的汗早下来了,背上的衣服湿透了,贴在脊背上,白衬衫里头红色的背心很明显地露出来,轮廓清晰,色彩鲜艳。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闹着,他不说话,只是笑,一笑脸就红,露出两个酒窝。就是不笑,他的脸也一直红着,几乎不开口。青水说你喝水啊,他说不喝我不渴;青水说咱出去吃饭吧,他说不吃了我不饿。青水陪着他坐着,宿舍里的人都走光了,他还是没有什么话,脸上也没有笑了,笑都躲到了眼睛里,跟着青水前后左右的转,一转,就撒了青水一身。 共 5965 字 2 页 首页12下一页尾页 转到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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