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静的洈水
早上醒来,错过了早餐时间。索性不吃,直接去找修鞋铺。昨天去洈水游湖,观颜将军洞,上下游船,爬坡下坎,踏草踩水,把鞋子弄坏了。
出宾馆,往右拐,去街上。路边的樟树树荫浓密,七月流火的上午九点,天气晴朗得一如既往地好,却感觉不到一丝炎热。鞋子右跟的掌掉了,铁钉撞在石板上,“叮叮”作响,声音虽清脆,落在宁静里,却很令人心虚。
也想过去买双新的。在洈水镇的超市里,有一个卖鞋的专柜,鞋子倒是不少,可左看右看,没一双看得上的。与其穿一双不喜欢却健全的鞋,还不如穿一双喜欢却不健全的鞋。喜欢,可以包容;不喜欢,只会越来越厌烦。还是先打听下有没有修鞋摊,再决定买不买吧。
向早餐店老板打听,才知道宾馆对面就有一个修鞋铺。很奇怪,来这里十天,天天从那里走过,却从没注意到。视而不见,也是一种能力。
修鞋铺就在小店旁边,不是铺子,只是个小摊。一个带辘轳的柜子,上面写着“修锁换拉链”,一个老大爷坐在后面正在看一份宣传单,两个妇女坐在旁边聊天。我心里犯了嘀咕,这是修锁的,能修鞋子吗?我带着疑虑上前询问,老大爷轻声却肯定地回答能修,并指了指旁边。哦,修鞋机。一个戴着草帽皮肤黝黑的老大爷回来了,他才是摊主。破沙发上有些脏,我犹豫着是否要坐上去,大爷马上拿来一块布垫上。我脱了鞋子,双脚没地方放,提着,很不舒服,大爷马上丢了一根木棒在我脚下。呵呵,虽是别样体验,感觉也挺不错。
大爷认真安静地工作,选样,切样,磨圆,有条不紊,步步仔细。马路对面的树荫下,有等待主顾的三轮车主和卖西瓜的贩子;马路边,有缓步走过的长裙美女在轻声交谈;马路上,有小轿车摩托车不停驶过;樟树上,传来渐次高亢的蝉鸣。可是,没有哪一种声音能打破宁静。宁静,是这里的气场,是一种氛围,是一种感觉,是让人感受到了就忘不掉的温馨美好。
我坐在鞋摊边,忘记了玩手机。看着胸围需要几人才能环抱的樟树,想象着她生根发芽,长高长壮,开花结果。而我,一直在这里安静地陪伴着她,看她从一颗种子长成一棵参天大树,年年落叶长叶,年年开花结果,年年安详如昨。
小辉哥走过来了,气质安静,跟周围的环境那么协调,仿佛他一直属于这里。我跟他打招呼。他说,没看见你吃早餐。我笑笑,说错过了时间。他眯着眼睛笑,走掉了。这个少儿节目制片人,儿童文学作家,孩子气十足。一会儿,他提着酸奶回来,很自然地递给我一盒,像认识多年的朋友。难怪孩子们都喜欢他,果然有种亲切感,像孩子一样可爱。
宁静的空气中有樟树的香味,还有青草的味道,是从大坝上传过来的吧。
对于大坝,我闭上眼睛也能想象出她的面貌,十天里,每天晚饭后,我们都会去坝上散步。坝上散步的人很多,或疾走,或慢跑,更多的,是像我们这样闲散地走着的人。没有人大声说话,也没有别处分贝很高的老人随身听,即使湖边满是游泳的人,也听不到喧闹声。是宽阔的湖面吸收了噪音,还是大片的树林吸收了噪音?都不是,是人们亲近了湖水亲近了树林,内心宁静平和,远离了浮躁,声音自然放低。不浮躁,才能聆听,才能思考,才会生活。
站在大坝上,看夕阳亲吻远山,看落霞布满西天,清澈的辽阔水面,呈现出云霞般的绚烂。虽没有衔远山吞长江的气势,却也浩浩汤汤。湖心小岛,星罗棋布,像一枚枚绿色的棋子,又像随手洒落的翡翠。坝坡上,绿草如茵,孩子垫了纸板滑草,黄牛排队缓步回家。坝外,镜子般的河流与池塘,阡陌纵横的田野,绿树上栖息着白鹭,组成了一个宁静的世外桃源。
安静,是这里每个人的共识,是一种透进骨子里的从容淡泊。生活在这里的人们,无论是三轮车师傅,还是店主,都不主动招徕顾客。从容安静地等待,透出的是他们淡定的心态。
大爷把鞋子修好,一声不吭递给我,我看见他的左手只有三根手指。可是,他的淡定从容,却是我比不上的。
笔会第二天傍晚。散步途中,我因打电话落在了后面。说着说着,脚突然抽筋了,不能走路。同伴们丝毫没有察觉,边往前走边惬意地欣赏洈水湖雨后的秀美,我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致,便单脚跳到湖岸边的大理石围栏上坐着,边看风景边揉脚。不知是风景太美,愉悦感掩盖了疼痛,还是搓揉起到了活血作用,一会儿脚就不疼了。我欣喜地穿上鞋站起来,抽搐的痛感却瞬间传来。如此反复几次,我决定不穿高跟鞋,赤脚走回去。我赤着脚,一手拎着包,一手拎着完好无损的高跟鞋,除了要照顾飘逸的长裙,还要迎接各种目光,不解的,探询的,同情的,质疑的……尽管是无奈之举,却不能显露狼狈,尽量假装淡定,把淡淡的微笑挂在脸上,给人很享受赤脚走在洈水大坝上的错觉。
此时,在大爷面前,我为自己的伪淡定羞惭。
鞋子修得很仔细,踏上去很稳当,也不在地上“叮叮”作响了。穿上它,走在回宾馆的路上,樟树洒落阴凉,蝉声越发高亢,内心无比宁静。
能在宁静如斯的地方,避开尘世的喧闹,抛开心中的杂念,住上十几天,追寻缪斯女神的脚步,真是一种幸福!
想念洈水
从没有一个地方,在离开之时,令我如此不舍。
从没有一个地方,在离开之后,令我如此怀念。
那些美景,那些趣事,那些良师,那些益友,即使离开,也无法忘怀。
闭上眼,眼前是宽阔的水面、层叠的远山、绚烂的晚霞,耳边是惊涛拍岸之声,没有乱石穿空之势,倒有长发拂面之感,仿佛依然置身亚洲*一大坝。温润的空气中有青草的香味,快乐的孩子以纸板作垫在坝坡上滑草,晚归的黄牛结队自行漫步回家,白鹭栖在浓绿的树林顶上,像广玉兰上绽放的大白花,还有树林那边在夕阳下如镜子般闪闪发光的河……
一直说,要去寻找那条镜子般的河。站在气势恢宏的大坝上,背对水库远眺,目光总被它牵引。在如火的夕阳下,在绿色的大地上,在众多的绿树绿草绿庄稼里,它一直闪着光,像一个巨大的宝藏,诱惑着我。
我曾去找过它,在一个黄昏。穿着高跟鞋,提着长裙,我独自走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,心里有隐隐的探险的不安,还有满怀的期待。路边的坡上长满了草,是我从小熟悉的野草。这种熟悉多少给了我不安的心一点安抚,像在异乡遇到故人,闻到了故乡的味道。脚下的路也是我从小熟悉的,那在雨后被牛蹄人脚踩出的杂乱,被太阳晒干后显出高低凹凸,为我的高跟鞋制造了小小的困难,仿佛是在无声地指责我曾经的逃离。我小心翼翼地下坡,避免因长期离开土地而遭受责罚。坡下是一条平缓的土路,贯穿整个白鹭栖息的树林。真的是树林,走进去这种感觉扑面而来。很静,只有虫子的叽叽声,感觉空旷辽远,不远处的公路、大坝,甚至是等我的人,仿佛都不存在,只有我一个人行走其间。这里就是整个世界,安静而神秘。
很终,我没能找到它。我在树林里遇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水洼,我停下来,观察着周围,准备从旁边绕过去。这时候,我才突然发现天色暗下来了,树和草丛看起来神神秘秘的,里面好像隐藏着什么,我意识到时间有些晚了。周围太安静了,静得人不由得胡思乱想。不安又从心里升起来,迅速弥漫到全身。我极目望向小路的尽头,略显昏暗的天光里,只有一片暗绿色,没有河的影子。我踌躇片刻,转身朝来路狂奔,仿佛后面有什么追来了。
往回奔的时候,我心里在想,明天早点来,一定要找到那条镜子般的河。可是,直到离开,我再也没有去找它。
人生就是这样,很多时候下定决心,甚至许下诺言,却常常做不到。不是做到有多难,而是缺乏行动力,并一次又一次地为自己找借口,轻易地原谅了自己。
现在,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想念那条镜子般的河,想念它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俏模样。想念它静静流过的那片土地,想念我中途逃离的白鹭林,想念那条蜿蜒雄伟的大坝,想念那池浩浩汤汤的湖水,想念湖水中星罗棋布的小岛,想念颜将军洞里的钟乳石,想念地质公园里的化石和紫竹,想念小岛上的农家饭,还有那群在灿烂霞光里漫步在大坝上的人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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