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江南】烟火人生，一路同行（散文）

是一个不定性的人，身边的朋友早已坚守一种穿衣风格的时候，我还在文艺风，韩版风，欧美风，通勤风之间摇摆不定。就像我和老叶的婚姻，恋爱到婚姻，正当七年，却找不到一种很舒服的相处模式。我强势的时候，就把他衬托得楚楚可怜。我试着放下身段，温柔小意的时候，他一定会摆出一副“三天不打上房揭瓦”的架势。结婚后，他除了迫于无奈承包了厨房，开始坚决不再扫地收拾家务，甚至到了水杯倒了也坚决不扶的地步。而我，进厨房一次就受伤一次，于是不得不承担起整理家务的责任。每每论功行赏的时候，他会抱怨我不做饭，我则不甘示弱抱怨他袜子内裤丢得到处都是……举案齐眉，相敬如宾的婚姻，似乎只在书中看到。

身边很多人对我的印象：脾气极好，超级佛系。朋友甚至打趣我绝对可以活到两百岁有余。但这只是一定距离外的她们对我的评价。网上盛行一句话“我们总是把很好的脾气给了外人，把很坏的脾气留给了很爱自己的人”，我必须得承认，这是很真实的我。

30岁生日那天，被部门老大严厉批评了，具体为了什么事已经不记得，但是那天早上明显感觉她不在状态，好几个主管都被呵斥了。几个前辈事后互相安抚的时候，得出的一致结论是：我们被迁怒了。心情不受到影响是假的，那一整天一度很怀疑自己。但是，值得欣慰的是，开始感同身受地反省自己。总是把一些不好的情绪迁怒给老叶，他是怎样的心情。设身处地地想一想，开始为自己一塌糊涂的情绪管理，充满深深的自责。

紧接着赶上了公司为期3天的旅游，在天地山川无限的辽阔之中，把对自己的自责和对老叶这么多年的内疚，统统化为缱绻缠绵的无限柔情。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，世间除了生死，都是小事。要学会情绪管理，要对老叶足够温柔，包容。甚至内心暗暗发誓，再也不要对老叶发脾气，也坚决不把不好的情绪传染给他。事实上，在分开的3天里，电话视频也确实表现得妥妥贴贴。

抵达的晚上，是老叶接的驾，无意外在公司楼下等了许久。两眼相望的时候，都变得柔情似水，似乎回到了刚恋爱的时候，我温柔又通情达理，他绅士又细心体贴。一路回到家，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开始诉说分开这几天各自的所见所闻，刚说了两句，“那儿有一只老鼠”老叶大喊一声，冲进了厨房。我看了他一会儿，感觉他不可能抓到老鼠，笑着说“过来吧，别抓了”，老叶不理，继续翻箱倒柜……第6次劝他放弃他依然我行我素的时候，忍不住爆发了。但是我自认为自己处理得很好，并没有像往常那样，恶语相向，相反我选择了沉默。但是这种沉默里面，带了很大的情绪。过了一会儿，老叶终于选择了放弃。而我起身去收拾行李，准备洗漱。老叶开始找话跟我说，而我，不做任何回应。整个过程大概有半个小时，老叶不再试着找话跟我说，并且他也开始变得沉默。洗漱完，我躺在沙发，他在卧室，打电话，掐掉……反复几次之后，老叶忍无可忍，收拾好公文包，穿戴整齐，摔门而去。我心里难受，却依然假装淡定，开始在手机上转移自己的注意力。

我知道老叶会睡在车里，而且我知道他的车一定还在汽修店的门口，因为他去接我的时候，车胎上扎了一颗钉子。时间一点点过去，我开始担心，发信息给他，把我“感觉连一只老鼠都不如”的委屈，把“觉得徒手去抓到处逃串的老鼠是一件很愚蠢的事”的感受告诉他，但并没有道歉，我还在期待他看到后，像往常一样，妥协。凌晨12点的时候，我开始坐立不安，想到新闻上隔三岔五的车内睡觉窒息的案例，心就一阵紧缩。电话打过去，关机。再打，还是关机。于是果断披了件衣服，去寻他。车门打开的时候，不知道为什么，突然就笑得停不下来，但老叶这次足够硬气，一路上，不管如何撩他哄他软硬兼施，就是不笑。甚至回到家后，辗转反侧，气愤难平，自己去睡了沙发。我也在舟车困顿中，来不及细想，便沉沉睡去。如此，一夜无话。

次日起床，恰是搬砖日，老叶依然恹恹的。我也觉得委屈，怎么这么大的反应。但是还是强打起精神，一路逗着他去上班。辗转到了晚上定了电影票，他接受了我的邀请，这也算是原谅了我。但我难免心中沮丧。为什么书里面的“举案齐眉，相敬如宾”“一辈子从未红过脸”的婚姻，离我却这么遥远。

这么多年，我和老叶的婚姻里，我心里从来憋不住事，有了什么情绪一定要发泄出来，每每吵架，你哄哄我，我哄哄你，丑话说尽，但很终谁也离不开谁，就这样得过且过的过着。而我理解的“相敬如宾，举案齐眉”，就是把明面上的硝烟，化作了暗潮涌动，却更一发不可收拾。老叶难受，我更煎熬，憋得透不过气来。很难想象身边的朋友夫妻，可以冷战两个月，无法理解那种感受。突然想起来大学毕业那年，一个著名的花生奶公司到我所在的大学招聘，应聘的几个都是女生，那家公司的面试人员是一位50岁左右的经理，问了一个很意外的问题，我们是否有男朋友，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的时候，一位个子高挑的女生一脸羞涩地站了起来，撩了撩刘海，答非所问地回了句“我和我男朋友4年了，从未吵过架”“没有问题，就是很大的问题”似是因为女生语气里的得意过了头，那位经理有些不屑地回了这样一句。本来只是个小插曲，但是没多久，就一语成谶，据说这个女生分了手，在毕业典礼上哭得声嘶力竭，轰动了整个学院。原来恋爱四年的男友，去上海实习没多久就有了新的女朋友，对她自然各种嫌弃。觉得惋惜的同时，“没有问题，就是很大的问题”这句话，也深深地烙在了心里。

世界上真的有一辈子不红脸不吵架的婚姻吗？半信半疑，无从得知。半生烟火，一路同行，你搀扶着我，我搀扶着你，吵吵闹闹，又不离不弃。如此，也甚好。